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桂花

文/王孝俭

今进大院，满是桂花香。前二日已有香飘，只是淡香，如过路美人留下的那味。昨天一场秋雨（注：本文写于2020年9月），气温突降至22度上下，天再艳阳，就大方的吐香。花期要有半个月，如后来的气温宜花，可还有二潮三潮。

最早的是银桂，她一下子，或倏地把人间带到一年中唯一香气四溢的季节。接着的是花儿簇簇色彩浓烈的金桂。进了冬日，四季桂会幽幽吐香，但人们大都不把她当作桂花。郁达夫有篇叫《迟桂花》的名作，不知这桂花在他的心目中是杭州的哪种迟开的桂花。前年我游常熟，正是现在的季节，在燕园吃茶，一粒桂花落在我的茶杯里，浮在绿茶汤水上，那就是银桂。桂花是物候，每年是她最早带来了凉爽的秋天，然常还会把天“回阳”，花盛时，气温会升高，因桂花形似锯木犀粒，上海乡下本地人把它叫作“木犀蒸”，市区里的人把称作“秋老虎”，不管叫什么，早夜已很风凉。这样的天气因昼夜气温温差大，有利于水稻扬花灌浆。也利棉花吐絮，这时的棉絮纤维长而含水呈低，品质最好，售价也最高。农人是非常喜欢木樨蒸的。

吾老家那里，以前桂树不多，五十年前我一直想在宅屋前种一棵，只是没办法找到树苗。有桂树的人家大都是殷实人家，有一二棵。多数种在叫倒馆的小园里。所谓倒馆就是客堂后窗或房间边窗后，以十数平方长方形地三面砌高墙，成为通天而有三围的小天地，外人窥视不到房内，而客堂、房间与之互能通气。方尺天地里种着天竺、枇杷、万年青等长青灌木树木，自然少不了桂花树。此类房舍大多是绞圈房，如果是两进或多进的，有的还会在称作庭心的天井角边种一株。也有的种在场前或屋后枝杨圈园。

吾小学朱同学土改家庭成份是富农，其父朱伯伯精明能干，一排五开间住房，齐整而高耸，房前是场地菜园，种自家日常要吃的蔬菜。屋后是枝杨圈，种竹植树，有果树枨子、枇杷、梅树，还有桂树，每至桂树花开，就满村的香。现在的田林新村五村的地方，原是虹桥乡一个叫梅园史家宅的农家宅基，四周是叫做“园地”的菜田，四季菠菜青菜落酥豇豆黄瓜萝卜不断，村民史囡囡家屋后就有一株百年老桂，老天一有秋意，全宅村民就盼着她开花。上海一地百年白果树不大稀奇，百年桂花树就少见，1958年为园林部门看中而他移。七宝老街徐家弄至今还有一株大龄桂花树，我朋友久已看中，想动脑筋移至自己家里的园里，后想一人香不如众人香而作罢。有桂树的人家，心地也善，每见有人采摘他家的桂枝，脸都笑吟吟。

上海以前也不多桂花树，现在是桂树城，不独是西区桂林公园有成片的桂树，赏桂闻香也不必远道去杭州的满觉陇、翁家山，或苏州的洞庭东山西山，一场秋雨就满城的桂花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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